【在京津冀地区重霾的同时,气象记录显示现在的风速比过去小了。北京的大风日数与前30年相比,可称是“断崖式暴跌”。】
霾的来势凶猛,危害严重。不论政府或民间,自然都会采取防霾、抗霾措施。由于没先例,在实践中难免会发生这样那样的问题,因此引起媒体上出现大量的议论甚至争论,这是自然的。因此本节的小标题就起名为“霾论”。
见诸报端,政府方面的抗霾措施,最早可溯至2013年。因地形不利、大气污染严重的兰州开始加大马路洒水密度,每天有百余台洒水车和吸尘车在大街作业,每天洒水万吨以上。但从11月开始,兰州气温降到零下,洒水车不仅易浇湿行人,而且还造成地面结冰引发交通事故。到了2014年,西安、张家口等地慢慢的出现雾炮车,到现在已有许多城市使用。例如北京2016年秋扬尘专项治理行动中,就在使馆区、奥运功能区等35条道路进行过作业。
雾炮车原理,是炮口喷出水雾,以沉降雾霾。大型雾炮车可喷射120米远、70米高的水雾,可连续喷洒1小时,覆盖面积超过3万平方米,一度被称为“抗霾神器”。但有专家觉得,雾炮车主要对降扬尘(PM10级)有效,但对消除二次形成的污染物等PM2.5级的细粒的作用效果甚微,而且费用高,清除范围有限,这里刚清掉,别处的雾霾又过来了。
据《时事热评》中指出这个“游戏”中有几率存在的猫腻:从全国来看,环保测点1/3设在城市中空气污染较轻的公园,雾炮车又频频被派在监测点附近喷洒。雾炮车之所以能在许多城市中得以推广应用,乃因“企业得订单,政府得政绩,官员得利益,民众看到了低的污染数据”,可谓“共赢”。
政府部门进行治霾的第二个办法是,由气象部门试验人工消除雾霾。气象部门虽然确实曾经在机场等地成功进行过人工消雾,但问题是,雾消了,大部分霾粒还在。靠冲刷、吸湿沉降掉的霾粒主要是扬尘级,这点和雾炮车的消霾效果差不多,而且也有只消局部,不能消大范围雾等问题存在。所以气象部门的人工消霾目前还处于试验研究阶段,因此在2013~2014年热过一阵之后,已暂时淡出人们视线了。
与此同时,也传出了“无人机消霾”的说法。即让无人机飞上天空,布撒干冰、液氮等催化剂,使冰核迅速形成雪花而沉降消失(人工消冷雾);或布撒盐粉尿素等催化剂,形成水滴并迅速吸湿长大,下降途中冲并小水滴而沉降消失(人工消暖雾)。它和前述人工消雾其实就是一回事,只不过一个在空中,一个在地面作业罢了。所以“无人机能消霾”乃误读。
政府部门治霾的第三个大动作是建设城市通风廊道。国内许多城市都正在进行或计划之中。例如2016年2月9日北京市宣布规划建设包括5条宽500米以上的1级通风廊道和多条宽80米以上的2级通风廊道。廊道内由于狭管效应,像房屋的穿堂风一样,会增大风速,把受污染空气更快地输送出去。这种方法国外有成功的先例。例如德国慕尼黑,位于阿尔卑斯山脉北坡一条南北向完整河谷之中,当地盛行越阿尔卑斯山来的南风气流,晚间还有山风帮助,污染大气得以沿河谷、沿城市南北走向楼群间的通风廊道很快输送出去。
但是通风廊道方案也引起很大争议。它作为自然生态建设的意义很大,对减轻城市热岛效应作用也是肯定的。只是它作为消霾方式有争议。因为雾霾天多是静稳无风或微风天气,这时北京及周围都没有风,通风廊道作用何在?1998年兰州“削山引风”工程,即削去黄河河谷中兰州以东的300米高的山头,引风驱霾,但最终未能进行。这与当地气象局指出“兰州冬季周围本无风,削了山头还是无风”有很大关系。所以我在2014年于《中国科学报》发的一篇文章里,把通风廊道的作用概括为“少能雪中送炭,主要锦上添花”。
因为从气象学上来说,气压场中有气压差,气流才会从高压区流向低压区。而严重雾霾天气时处于低压中心区,气压梯度十分微小,通风廊道岂能空穴来风?
在京津冀地区重霾的同时,气象记录显示现在的风速比过去小了。北京的大风日数与前30年相比,可称是“断崖式暴跌”。因此媒体上展开了“谁偷走了北京的风?”的讨论。矛盾指向了内蒙古风力发电场和三北防护林,说是它们挡了京津冀的风。
专家们的结论倒是一致的,即,不是。但是理由不同。有专家举出了英国的一个风电场研究结果,说只在下游几千米到几十千米内有明显影响,而北京距内蒙古风电场有400公里之遥。我不赞成。因为我国过去曾做过许多农田防护林带减小风速的观测研究,结论是在林带后20多倍林高距离后,风速基本上就恢复了。因为防护林和风机高度很低,而近地面气流厚度很大,一般有一两千米以上。大气中垂直方向对流造成的动量下传作用很快就可使地面风速恢复。如果要几十公里才能恢复,风电场风机的发电密度是否就太低,以致无法利用了?实际上,不管是在“APEC蓝”还是“阅兵蓝”期间,风电场和防护林不都在那儿挡风!
最近林业专家发声,指出三北防护林不能再背黑锅了,因为防护林不仅不挡京津冀的风,而且吸附清除巨量大气污染物,仅PM2.5就达3000万吨,对改善北方空气质量作用重大!
不过,治霾最重要的还是源头治理,因为雾霾主要是城市大量排放污染气体,超过了环境容量的结果。在减排的名单中,很重要的一种方式是减少机动车的排放。因为据专家分析,虽然北京市公布的机动车贡献只有约32%,但这只是平均状况,在严重雾霾时不会低于50%。因为在国外发达城市,机动车排放的PM2.5数量都是占第一位的,墨西哥城甚至达到了75%。
我国城市中机动车的减排措施,主要是单双号限行。据专家总结北京共6次单双号限行,限行效果相差很大,当大气污染不是很严重时,降霾效果确实很好,但在严重时效果便没那么明显。原因是,当污染较轻时一般都是本地产生的污染物,因此效果较好;但当污染较重时多数都有外地污染大气输入。虽然减少同样污染量,其减少比例就不那么显著了。
但是,问题来了。每逢严重污染日子,汽车单双号限行,企业停产、限产,中小学、幼儿园等停课谁给政府那么大的权力,可以限制老百姓和企业的自由,使社会生活受到这么大的影响?因此,霾作为气象灾害,进入法律的日程便提了上来。天津、河北等省市都已经“入了法”。但是,北京入法后,部分专家有意见了。主要是,霾虽是天气现象,但却是人为加剧造成的。人祸哪能算天灾?因此霾入法会造成排污者为治霾不力找借口,甚至产生“依法脱责”等问题。而且,如果霾入了法,那其他气象灾害,例如酸雨、光化学烟雾等别的环境气象污染是否也可当作自然灾害入法呢?
可是,依我看来,这些意见都是“书生意气”。立法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人民健康。如人民健康受损,这个事情比天还大。鉴于治霾不入法不足以保证治霾工作的顺利进行,我们义无反顾。世界上许多国家治霾也是入法的,世界上雾霾一度最严重的英国1952年发生死亡5000人大气污染事件后,就立即立法,划定禁止燃煤的“烟尘控制区”,将所有的燃煤发电厂关停并陆续迁出伦敦。因为与立法有关的问题我们可完全在日益完善中加以解决。
但是,我国是产煤和耗煤大国。我国的能源结构中煤占了约64%。煤的粗放燃烧,使我国所有各种大气污染物排放量都是世界第一。特别是京津冀及其周边地区,面积只有全国的7.2%,煤的消费量却占了全国33%。这里粗放燃烧产生的污染物比燃煤发电高出10倍多。难怪京津冀的大气污染会如此严重,以致常常达到无风就有霾的程度。
最近研究表明,京津冀民用散煤燃烧是当地冬季严重大气污染的根本原因(虽然用煤量只占总用煤量的10%,但排污贡献却占了50%~55%)。但我们也不能一个晚上就把农村散煤都换成用电或是用气。
因此,我国的大气污染治理,不仅是攻坚战,也是持久战,许多专家觉得需要20~30年的时间,最乐观的估计也要到2025~2030年,才可以做到国家二级标准(35微克/立方米),并接近发达国家目前的排放水平。
但是,我们在治霾行动中确实也看到了曙光。例如,尽管2016年11~12月北京多次连续重霾过程,但北京2016年平均PM2.5(73微克)比2015年又下降了9.9%,是近些年来的最大降幅,已比2012年累计降低了23.7%。计划2017年PM2.5平均进一步降到60微克/立方米。号称“太阳和月亮一个样”,卫星上曾经看不见的中国首霾城市兰州,痛下决心对全市1286台锅炉实现换血式“煤改气治理工程”,107家大中企业“出城入园(远郊的工业园)”,还有单双号限行,乘公交免费经过短短3~5年“靠作风,不靠大风”的奋斗,已经稳稳退出全国十大空气重污染城市,迎来号称“初级兰州蓝”,在2015年巴黎气候大会上荣获“今日变革进步奖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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